张村和李村两个村的耕地互相毗邻，从1990开始张某从李村承包10亩耕地，承包期限是20年，2010年承包到期后，因为承包合同丢失，且年底久远资料不全，双方对承包耕地的面积和四至发生争议。李村组代表带领村民强行挖除该耕地上种植的价值七千余元的树木，双方矛盾升级。随后双方从2019年开始，经历民事诉讼的一审、二审和行政诉讼，后又多次通过信访反映仍不满意，2022年底，李某因涉嫌故意毁坏财物罪被立案侦查。
走访调查追溯源
2023年初我应邀提前介入了这起故意毁坏财物案，受理案件当天，李村的一个村民前来反映张某无理霸占李村耕地多年了，李某挖树是为该村维权。不一会，张某的儿子也前来反映，拿出一厚摞资料，证明该耕地为其父亲所承包，并且认为张某等人挖树的行为给其父亲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要求严惩李某。这起看似简单的案件也许并不简单，我仔细审阅了卷宗，发现全卷大多是言辞证据，双方都找了不少的证人，这些证人的证言都带有明显的偏向性，证据的客观性值得怀疑，偏偏案发第一现场客观证据提取也不全，一时间案件事实扑朔迷离。为了拨开迷雾，我们办案团队赴案发现场进行调查，从宽阔的柏油马路拐进去，一条土路两边全是平整的耕地，涉案耕地就在其中，但荒草丛生，间或能看到当年被挖掉树的树坑上又长出了新的枝条，我们测量了树坑之间的间距以及耕地面积，发现两村的耕地界限就在这块耕地的南侧，引人注目的就是地里面有两棵高大的柏树掩映着一个土坟，经了解这是张某家的祖坟。后来，我们又分别走访了两村村干部，依然是各执一词，看似都很有道理。我们明白了，所有的言辞证据已然不可信，侦查重点要放在现场勘验或者现场出警时的记录，很快公安机关提供了现场照片、现场调查等证据，基本查明了案件事实。
现场勘验同协商
这起数额不大的刑事案件，在案件起诉还是不起诉上，让我犯起了难。无论如何处理，双方矛盾根源---土地纠纷依然没有化解，无论哪一方都不会息访罢诉。我们先从村与村之间土地界限入手，由乡政府出面协商解决两村之间的土地界限问题，乡政府组织两村村干部，我们协同侦查机关办案人员并且邀请自然资源局工作人员现场勘测，在纠纷土地现场进行协商，重新划分村与村之间在该位置的耕地界限，根据协商结果现场进行GPS定位，由专业人员制作勘界图。随后历经一个月时间，两村村干部做通组代表的思想工作，并且双方签订了协议，李村同意将部分争议土地明确为张村所有，并且双方代表签名确认。
化解矛盾才能实现真正的公平正义
土地纠纷解决后，我们有了化解矛盾的基础，在侦查机关以及村干部多次努力下，双方签署了赔偿谅解协议。张某获得了包括其祖坟在内的大部分土地的承包经营权，张某的部分心愿达成，李某看到所有人为此事所付出的努力，而且考虑他们是邻村，低头不见抬头见，主动向张某赔礼道歉，获得了张某的谅解。同时我了解到张某以务农为生，因中风丧失劳动能力，家庭生活困难，将该情况移送该院第五检察部审查后，为其申请司法救助7千余元。历时半年，在村干部、乡政府领导、在侦查机关办案民警、行政部门共同努力下，双方握手言和，并且同意息访罢诉，化解了当事人多年以来的积怨，在这一刻，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公开听证来普法
我们拟对李某作出相对不起诉决定，召开听证会，广泛听取了听证员的意见。听证员张某本身就是村书记，他听完案情介绍后，激动地说道：这种情况在农村很普遍，我觉得李某的行为值得称赞，他是一个敢于维护村民利益的负责任的村干部。我随即说道，这样的观点说出了李某的心声可能也代表一部分人的意见，这是一种朴素的正义观，类似于古代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法律观念，而文明社会国民更要通过规范自己的行为维护一个有序和平的社会秩序。本案中无论张某是否对土地具有土地承包经营权，但是土地上的树木是归张某所有的，李某不能说挖就挖，李某在维权的时候同时也侵犯了他人的财产权，所以应当受到法律的惩罚。听证员随即表示同意检察机关的意见，而且认为检察机关能多方努力化解矛盾，设身处地为李某着想，不起诉这样的结果才是真正体现民意的。
检察建议促履职
案件虽然办结，深挖引发诉讼的根源是行政机关的不正确履职，市农业农村局在颁发和作废土地承包经营权时，未认真审查材料和充分保障当事人的陈述权和申辩权导致土地权属纠纷未能解决，进而引发信访及刑事案件。我院针对以上问题制发书面检察建议书，建议市农业农村局在土地确权工作中要提高工作标准，建立健全矛盾纠纷解决机制，开展土地确权工作回头看等。市农业农村局采纳了检察建议，并且该局高度重视，在看到本案带来的严重后果后，他们对另外一起与本案类似的对土地承包经营权证异议的问题及时妥善地进行了处理。
